赵镶愧疚轻叹:“雅儿,是爹连累了你们!”
赵黎雅看了他一眼,心情有点复杂。
他还不知道他的女儿其实已经死了。
一家子原本幸福和睦,却不想一场变故天崩地裂。
赵黎雅缓缓摇头,笑了笑:“不怪爹,无论爹做什么都有爹的道理。再说了,我们的一切本来便是爹给的,没有什么连累不连累。咱们先去岭南吧,岭南应当也不错,咱们在岭南也一定能过上好日子的。”
眼下也只能这么想,走一步看一步。
心口微松,赵镶整个人轻松了几分,他的眼中有了光,“好好,爹的雅儿长大了,懂事了!你说得对,咱们在岭南也一定能好好的。”
“嗯,会的。”
父女俩相视一笑。
这一刹那,赵黎雅心里蓦的生出一股发自内心的亲近之感,这就是血脉相连的本能力量吗?
她暗暗告诉自己,从这一刻起,她就当这个世界的赵黎雅吧!流放又如何?她赵黎雅发誓,定要在那闭塞偏远困难之地挣出一片天地!
再上路时,虽然依旧脚步沉重、气喘吁吁,但已没有了那种死气沉沉的绝望。
流放路上正常情况下一天要求赶路五六十里,这天晚上在离京五十里外的安定镇上驿站过夜。
理国公府那位三等管事果然赶来了,黑着脸用两千两银票和一辆不错的马车交换,将赵黎雅的退婚书拿走了。
没错,理国公府态度强硬,只有两千两。
赵黎雅狮子大开口本就做好了他们就地还价的准备,也并不多失望。
有了马车和银票,赵家人无不松了口气。
今日这五十里路,天知道有多辛苦、多煎熬才走到了安定镇驿站。每个人脚底都起了泡,火辣辣的痛。
两个九岁的双胞胎孩子赵黎湘、赵霖累得直哭,赵黎雅不忍心,还轮流背了他们一段路。
原本母亲邓氏也想背孩子,可她哪里受得住?起身的时候一个踉跄摔在地上,反倒把自己的两边膝盖给摔破了。忍痛咬牙继续赶路,到了驿站才发现,膝盖呛血红肿得可怕.
幸好,有了马车。
赵黎雅飞快的在脑子里盘算了起来,这银子该如何花用、如何将马车的作用发挥到最大化
她与父母商量,随后便给那刘头儿奉上三百两:“一路上辛苦差爷们了,一点儿心意,差爷们先拿着喝杯茶吧。”
这帮负责押解流放的官差中,领头的刘头儿虽然冷着一张脸不说话,一路上没少呵斥逼迫赶路,但没有故意找茬、没有动手,对赵黎雅一家来说,这便是天大的运气了。
刘头儿大手接过银票,脸上露了点笑意:“好说好说,咱一路同行,就盼个平安顺畅,对不对?”
“对对,您说的对,您放心,我们都是省事儿的!”赵黎雅忙笑着点头。
刘头儿的意思是他们只要不惹事,别的都好商量,赵黎雅正中下怀。
赵黎雅并不担心押送官差们会明着抢钱,一行有一行的规矩和忌讳,只有极少数丧心病狂之流才会干那阴损之事。何况他们也并不知道自家有多少银子。
大秦例律,押送流放犯人,必须保证八成的犯人安然到达,否则押送官差就要受罚。
知道这一点,赵黎雅更安心几分。
驿站提供给流放犯人的饭菜只有硬邦邦的陈年杂粮粗窝头、住的是阴暗潮湿的柴房。
如果想要吃好的、住好的也行,得自己拿银子。
在吃住上边赵黎雅不打算委屈,四千多里的路呢,又是古代这样的交通路况,一路上风雨颠簸,没有一副好身体是绝对不能行的。
否则即便强撑着到了岭南,恐怕也活不了多少年。
这天晚上,他们花了一两银子换了白面馒头和鸡汤。再花了二两银子要了两间好歹有床的简陋房间。
驿站里的东西贵得离谱,跟抢钱没什么区别。
但没办法,在人家的地盘上,只能任人宰割。
他们一家子是罪犯,不可自由活动,赵黎雅只好又拿银子恳求刘头儿替他们采购一些东西,列了清单。衣裳鞋袜毛毯、常用药物、耐储藏的食物等等都需要储备一些。
赵镶和邓氏从前哪里需要亲自处理这些琐事?不知不觉中,路上的事儿都是赵黎雅在拿主意。
有了这些东西,第二天上路的时候,大家都踏实多了。
无论如何,一路上有了一份保障。这份保障,不出意外的话,能保证他们活着到达岭南
活着,是他们目前需要关心的唯一事情。
二月初出发,一路往南,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,他们在路上眼看着草木萌芽、眼看着山花烂漫、眼看着绿叶成荫果满枝。从春寒料峭走到骄阳当空。一路上有平顺、也有风雨颠簸,磕磕绊绊,总算是在五月中旬的时候到达南郡府高濂县了。
这是他们一家流放的最终目的地。
“终于到了啊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