莘婉是颜家长房的宗妇,她的去世自不能草草安葬,偏偏莘婉膝下无子,颜应祁遂让颜景昭的长子润哥儿替她摔盆,甄氏这里,解氏和李氏也过来一起帮忙。
但是丧事反而是小事,现在问题最大的便是景文,若是他放声痛哭倒也罢了,哭过伤心之后总会振作的,谁都没想到莘婉一死,他整个人就像被抽走了魂一样,混混沌沌的。
窈娘去灵堂时,正听莹娘在嚷嚷:“哥哥为了个女人就半死不活的,将来又怎么执掌一府?这桩亲事父亲当然真是许错了。”
可窈娘想父亲没有许错,景文的确很喜欢莘婉,莘婉那么多年没嫁,也是大房老太太还是愿意促成此事,做父母的,哪有不愿意成全女儿的。颜景昭当初正是解氏生了小儿子,和解氏感情正好的时候,也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。
他以为的是景文娶到心仪之人,自然会倍加努力,可他想错了,景文自从娶了莘婉之后,愈发心满意足,自己只想享受什么,厌恶仕途。
可他忘记了,在这个多半夫荣妻才贵的规则之下,颜家又是宰相门第,除非莘婉绝顶聪明能够让自己显得出挑,否则景文仕途不行,她也是被连带要骂的。尤其是甄氏这种人,她不会骂自己的儿子,但是会苛责儿媳妇。
大家都是凡人,长辈苛责你,你还不能反抗,除非想开点,偏莘婉身体也不是很好,消香玉陨,也着实让人可惜。
但究其根本,景文自己完全没有体谅莘婉的处境,他若真心替莘婉着想,就会想着自己要科举出仕,为妻子挣一份体面了。
可大家完全不同情莘婉,还怪景文,窈娘也在父亲面前说了这些。
“之前都说三嫂如何不规劝,为何还要妻子来规劝?三哥哥若真心疼爱妻子,必定想着封妻荫子,若是不愿意走仕途,也该学着好生打理家业,又不是眼瞎心盲,难道对三嫂的境况全然一无所知吗?”
颜应祁没想到女儿要说的就是这,他看了窈娘一眼:“你平日想的这么多吗?”
“您是这话是何意?”窈娘不明白。
颜应祁叹了一口气:“我看你是永远不会和你三嫂这般的。”如果他女儿是甄氏的儿媳妇,甄氏若是骂了她,她根本就不会自己焦虑,反而觉得自己都没本事让你儿子读书还赖我,同时也会直接推到景文身上,撺掇景文和甄氏对着干。
似乎还能越斗越精神,为了一口气都可能和甄氏斗到底。
窈娘听了这句话却道:“那是因为女儿到底身体康健,又有爹娘兄弟,底气十足。可三嫂身体柔弱,自小寄人篱下,这不是我们能力问题,而是我们家世上存在区别。父亲,您知道为何我会生气吗?因为我想到了我娘,当年女儿若是没有活下来,也同样和上头的哥哥姐姐似的夭折了,哥哥又被祖母养在身边,不让母亲见,您也有了新的夫人,她还可能活的下去吗?”
解氏甚至还是有娘家人的,父亲还是官身,只是官位和颜家悬殊大,尚且心灰意冷,更何况是莘婉?
她只是觉得大家对女子过于苛刻。
听她提起解氏,颜应祁脑子转的很快的人,都被噎了一下,方才道:“我知道你母亲也受苦了,可这是两码事,你莘表姐以弱孤之女嫁入咱们家,我已经是给她最好的归宿了,我也成全了他们,这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了。”
窈娘认真道:“爹,我没说您错,这件事情上您肯定是抱持着同情心的,只可惜事与愿违,女儿也是心生感慨而已。去了的人已经去了,活着的人希望您能善待,您日后可不能和三哥哥一样,嘴上关怀备至我娘,她真正需要什么,您应该心里清楚。”
以前她不敢说这些,是因为她还没有到可以让父亲重视自己的话的程度。
本以为颜应祁会生气,没想到他看着窈娘道:“你娘倒是真的生了一个好女儿。”孜孜不倦,从以前到现在,从未忘记替母亲争取权利。
那边倩娘正和莹娘在说话,口气里倒是同情:“真的没想到她就这么去了,小时候虽说她身子骨不好,也没料到会如此不堪。”
“谁说不是呢?其实我就觉得她不合适我哥哥,若非是当年父亲在家丁忧,久久未曾起复,也轮不到她,强扭的瓜不甜,现下看来果真如此。”莹娘完全不心疼莘婉,只觉得她哥哥这么多年没有科举取得成就,都是她闹的。
莘婉停灵四十九日出殡,甄氏早就已经开始准备相看各家闺秀了,宰辅的儿子要嫁的人多的是,在她看来。颜家也都一直是这么做的,可常常事与愿违,颜景文出家了。
听到这个消息,沈临风都愕然:“没想到他竟然出家了,倒真的是个痴情种子。”
“出家不过是逃避凡尘,说明他是个懦夫罢了,我并不认可他是个痴情种子。若真的痴情,就该像你这样,其实你本人并不热衷仕途,却为了我和儿女们一直庇护我们。天底下,谁不愿意做自己爱做的事情,罢了,娘家的事情我也不会再义愤填膺了,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?”窈娘摇摇头。
最受打击的当然是甄氏,她先是求着颜应祁: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