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婶一路跟人兴致勃勃地唠嗑,嘴巴就没闭上过。
汽车停下来时,她往外面看了一眼,跟站在对面的售票员嘀咕道:“怎么停这了?离市中心还远着呢,谁在这下啊……”
话没说话,突然感觉被兜头浇了什么,还热乎乎的。
“啊!什么东西?!”
反应了两三秒她才闻到臭味,“呕……呕——”
“真不好意思,六婶,我家大山晕车,实在没忍住。”
江岚汀轻飘飘地道了句歉,就快步下了车。
万景山已经拎着大麻袋走到路边的树下缓神了。
汽车没有立马开走,不一会儿,六婶和翠翠被售票员轰下了车。
六婶骂骂咧咧地冲过来要讨说法,江岚汀冷冷道:“我还没吐呢,六婶你小心一点,别再被我吐一身了。”
万景山身体不适,听六婶念叨了半天的难听话,心情特别不好,他往前走了几步,脸色阴沉得吓人。
“咋,吐我一头还要打人啊!”
面对万景山的黑脸,六婶心里还是害怕的,话说得还算硬气,但语气明显弱下去了。
翠翠拉了拉婆婆的胳膊,低声劝道:“妈,咱们赶紧找地方先洗洗吧。”
两人走远了,万景山突然开口说:“我不傻。”
江岚汀失笑道:“碎嘴子的屁话都往心里去,还说不傻呢!”
这一片人烟稀少,有点偏郊区。
江岚汀故意从这里下车的,一是万景山晕车不舒服,怕他忍不住提前吐了;二是她料准了被吐一身的六婶会被赶下车。
六婶不可能再多花钱坐车,要去市中心,且走着吧!
江岚汀是不怕多走路的,正好当减肥了。
走了半个多小时,她看到了一家临街的国营药店,牌子挺大,门口停了好几辆自行车。
不过她没进去,而是继续往前找。
直到看见一家颇有年头的草药铺,她才停下了脚步。
“宗堂草药铺”店面不大,屋里只有一个人。
江岚汀朗声问:“老伯,收药材吗?”
老伯放下报纸,抬眼从老花镜镜片的上沿望过去,“什么东西,拿来我瞧瞧。”
万景山把麻袋拎过去,放到了老伯面前。
老伯看了半晌,不动声色,“刚采的啊。”
“对。”江岚汀说:“珠龄大,品质上乘。”
老伯没说东西好不好,只道:“这我还得自己处理晾晒。”
江岚汀直接问他:“收吗?”
老伯看向江岚汀,眼中有所探寻,“你为什么不去国营药店?来的路上就有一家,你去问过了吗?”
“没去。”江岚汀说:“他们不识货。”
老伯笑了,“你怎么知道我就识货了?”
“开这么家老铺子,不识货开不下去。”
江岚汀语气平稳,不急不躁:“除了黄芪,我还能挖到别的,你要什么,我帮你找,咱们可以长期合作。”
大麻袋里还有三七和一些其他的草药,数量不多,老伯全部看了一遍,心中有了数。
这位年轻的女同志,很懂药材。
难道是大学生?看起来又不太像。
纵使是阅历丰富的老人家,也有点看不懂眼前这位了,给人的感觉非常复杂。
“这些十五块,行的话就放下,不行就拿走。”
老伯连重量都没称,直接报了价格。
他强调道:“我不讨价还价。”
“十五块可以,但我还想在你这里抓点药,算是附带赠品,可不可以?”江岚汀直视着老伯,“你不亏的。”
老伯考虑片刻,说:“抓吧。”
江岚汀抓药的时候他目不转睛地看着。
看了一会儿,说:“家里有病人啊?”
“嗯,我公公断肢感染了,不肯去医院。”
老伯起身拿了个小腰包,“拿回去捣出汁敷到伤口上,早晚各一次,用三天。”
江岚汀笑问:“收钱吗?”
老伯挑眉看她一眼,“赠品。”
江岚汀接过来道了谢。
“你给自己也抓药了?”老伯问。
江岚汀点点头,她给自己弄了点祛湿和调理新陈代谢和激素的药。
老伯嘀咕道:“不应该呀。”
既然懂这么多,怎么气色还差得离谱,瞧脸上坑坑洼洼的,全都是毒气。
江岚汀听见了,也明白老伯的意思,但她没有解释什么。
抓完药,打包好,她收了老伯给的十五块钱,就离开了药铺。
万景山全程都站在江岚汀旁边,两人的话他全都听清了,但是懵懵懂懂的,有很多不太理解的地方。
他只知道,半天的功夫,他媳妇就赚了十五块钱,还拿到了一大包的药。
天呐,原来钱还可以这样赚的吗?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