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幕下,红袖招人声鼎沸。
顶楼包厢,杨辅期擦拭嘴角血迹,走到琴台边端起一壶九酝酒,满灌入喉,烈酒的味道冲散了内心恐惧。
他恢复冷静,嘶声道:
“我身为刑部尚书,却不知大乾律法有哪一条规定,官员不能勾栏听曲?!”
贾环直视着他,语调森然:
“站在窗边!”
杨辅期脸色阴郁,再次走到窗前,一看到两个儿子被吊在栏杆,他便目眦欲裂。
然而。
对面茶楼又走出一道身影,白裙轻舞,身段高挑,气质高挑出尘,正是九黎夫人。
杨辅期瞳孔骤缩,内心防线被击溃,慢慢瘫坐在地。
贾环冷冷俯视他,句句有力:
“继续挣扎,杨尚书恐要生不如死了。”
“如实交代,我保你家人一条活路!”
“我贾环是怎么走到镇抚使位置,你作为三法司大司寇,看过太多结案卷宗!”
杨辅期目光惊恐,继而失魂落魄,沉默了许久,他重新坐到软榻。
贾环质问道:
“谁委托你购置魔功?”
杨辅期一脸死灰,呢喃道:
“忠顺亲王。”
贾环心潮起伏,静静凝视着身边的七彩灯盏。
终于揪出白莲教的幕后金主!
忠顺王!!
皇帝的亲兄长,太上皇的嫡子,姜岐这狗畜生的亲伯父!
同时也是皇帝的有力臂膀,誓死忠诚顺从于皇帝,不惜跟太上皇翻脸决裂!
“鹧鸪天”不是词牌名,而是曲牌名!
朝野都知道忠顺王痴迷于听戏,王府豢养了太多戏伶。
气氛沉寂了许久。
贾环继续问:
“谁在修炼魔功?”
杨辅期面容憔悴,喟叹道:
“忠顺王妃。”
接着一五一十说:
“王妃出自兰陵萧氏,我自小家境贫寒,七岁就在萧家做书童,自身勤奋好学,二十四岁高中进士,由于大小姐嫁入王府的缘故,说了几句好话,忠顺王有意提携。”
“没有任何一个新科进士会拒绝这样的诱惑,在王爷鼎力扶持下,我仕途亨达,唯王爷马首是瞻。”
“王妃向来深居简出,只信任王爷和我这个萧家旧人,便委托我替她寻觅魔功和修炼魔功所需的药材。”
“我一个中枢官员对江湖一无所知,于是在教坊司天上人间威胁九黎夫人,自打她逃走后,又找到顾乐师。”
贾环沉声问:
“忠顺王财银丰厚,王府哪来的进项?”
杨辅期如实回答:
“忠顺王深受陛下信任,陛下能夺权登基,王爷出了大力,陛下知道他痴迷听戏,许诺王爷,大乾天下的戏税,王爷能分三成。”
贾环无声地笑了。
天下戏税,这是肥得流油的一块肉!
整日平躺,都有源源不断的银子掉下来!
拿大乾赋税支援大乾反贼,委实可笑!
杨辅期接着交代:
“这几年,王爷频繁找二皇子拿钱,动辄二三十万两银子,二皇子坐拥教坊司,倒也毫不吝啬。”
“王爷和二皇子还参与贩卖私盐,教坊司未坍塌之前,每隔两个月,都有盐枭前来天上人间。”
贾环笑意渐冷。
他只知道,姜岐扶持白莲教!
白莲教反贼所披铠甲、手持弓弩,都有二皇子一份力!
贾环厉声道:
“勾结反贼,密谋造反,你们真是狗胆包天!”
岂料。
杨辅期神色震骇,霍然起身,登时驳斥道:
“胡说八道!”
在忠顺王的授意下,他做了太多丑事,但跟谋反扯不上半点关系。
贾环死死盯着他的眼睛,语调森寒道:
“你真不知道?”
杨辅期浑浑噩噩,一个劲摇头,可贾环所言解开了太多疑点。
王爷明明坐拥金山,为何还拼命捞钱,好似哪里有一座无底洞。
还有王妃,王爷为何会纵容甚至是帮助她修炼魔功,这不是宠爱能够解释得通,不慎暴露,整座忠顺王府都要深陷巨大舆论漩涡。
“我真不知道……”杨辅期脸色苍白,脑海里一阵思索,翕动嘴唇道:
“三年前,我见过一位佩戴银色面具的男子,就在天上人间,同王爷相谈甚欢,半年见过两回。”
“之所以印象深刻,一来是这位神秘人气态非凡,一举一动都透着尊贵,二来是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忠顺王爷,对神秘人笑脸相迎,莫非他是反贼?”
贾环一言不发。
正是白莲教教主!
而且公然出现在二皇子姜岐的地盘!
不过这白莲教教主一举一动都透着尊贵,还