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人立在万家灯火里,他明明看起来跟这个世俗格格不入,浑身上下都不染一点烟火气,手里却捏着凡夫俗子最容易品尝到的零嘴。
糖衣微微融化,在空气中弥漫了一丝甜香。
田馨接过竹签,上面还有男人手心的余温。
她咬碎了最上面的一颗山楂,甜酸味在口腔里榨开,田馨喃喃,“竟然还是小时候的味道。”
霍霆轻笑,将粘在她嘴角的糯米纸碎片择开,“天黑了,我们该回去了。”
田馨依偎在他的怀里,抿着自己手边的糖葫芦串,只觉得心里炸开无数的柔情与暖意。
十四岁之前,小县城还有她的欢声笑语。
十四岁之后,田馨的记忆里只有破碎的家庭,毫不掩饰的偏爱,直到今天,因为牵着霍霆的手故地重游,整个县城都笼上了新鲜的温情回忆。
她天真灿烂地笑,裹在他的大衣里,握着糖葫芦双手合十,“还有两天就过年了,得许个愿,真希望年年胜今朝。”
长长的街道灯火通明,男人垂眸望着女孩,风流温柔,模糊又缠绵的模样,“小九的话,我记在心里。”
手里的零嘴儿又添了几分甜意。
李志伟在黑色奔驰车的车门处等候,他刚刚抽了个空去街边的小卖部买了包烟,过来的时候隐约看到一个黑影窜过。
心中升起疑窦。
但还不容细想,就听见田馨挂着暖洋洋的笑意过来跟他打招呼,“李哥,我们要回去了。”
田馨拉开车门打算坐到车后座去。
霍霆敏锐的直觉和听觉在此刻隐隐听到了几声秒表倒计时的声音。
李志伟似乎也有察觉了,他的动作没有霍霆迅速。
男人几乎是本能一样将田馨蛮横拽出来,掩护在自己的身下。
他的下颌紧绷,声音在喉头滚动,“小九!低头!趴下!”
也就一瞬间的事。
剧烈的爆炸声冲击着田馨的耳膜,让她几乎失聪,整个世界在此刻被一键静音,摇晃动荡。
汽车的碎片上包裹着火星到处飞溅,浓烟滚滚,长街上的人们四散奔逃。
手里的糖葫芦摔在地上瞬间四分五裂...
她被霍霆牢牢摁在身下...
田馨扬起小脸,还没有在这样突发的情况下缓过神来,有碎片刮过她的脸颊,留下一道浅淡的血痕。
“阿霆...”
她也几乎本能地轻唤男人的名字。
没有回应。
不知道是她听不到,还是男人没出声。
从街口,巷口,以及周围一些商家的店铺里陆续冲出来好几十个手拿着棍棒,身着黑色西装的魁梧凶悍的马仔。
他们气势汹汹,目标明确,就是冲着爆炸的车辆过来的。
霍霆将女孩禁锢在胸怀中,整个背部有烧灼的刺痛感,他一刻不停,将自己身上大衣脱下来,将田馨从头包裹,刻意将脸部捂得严严实实。
他回身对着耳朵被碎片削下一半,正潺潺流着血,从地上爬起来的李志伟命令,“带她走!”
李志伟捂着出血的右耳,顾不了那么多到了霍霆身边,“老大,那你呢?”
他望着自家老大,白衬衣染血,整个后背几近焦黑。
霍霆此刻比他暴怒时还要凶悍凌冽几万倍,他仿佛变了一个人,撕下了刚刚凝在在眉宇间的痴心暖意,狰狞而狂暴望着朝他们冲过来的那群马仔。
生死攸关,前路未知。
男人暴戾的面容下却又透着几抹沉着冷静,“还看不出来吗?这是蒋谨禾的人。”
“这孙子竟然搞暗算!真他娘的不是东西!”
李志伟怒骂一声,将刚刚恢复点听力的田馨压着往后撤退。
霍霆抹掉了他下巴被碎片划出的长长伤口的血迹。
阴鸷凶残地冷笑,“兵不厌诈,是个对手。”
田馨透过大衣的缝隙望着在浓烟滚滚中缓慢站立的霍霆,他对于四面八聚拢的危险提防警惕,冷冷睨着。
与此同时,从田馨后撤的那条路上,冲出来几辆黑色的面包车,车门拉开,霍霆的血腥打手们一个个手里也拿着狼牙棍从车里下来。
在长街上,迅速对峙成两股飞扬跋扈,剑拔弩张的势力。
李志伟将田馨推上其中一辆面包车。
田馨惊惶失措,拽着李志伟的衣角不松手,“李哥,阿霆...有危险...”
她太过弱小,这样的帮派火拼,她只能瑟缩在大衣里,眼泪包紧在眼眶,不敢轻易落下,梨花带雨地抖,整个人呼吸都变得不顺畅。
李志伟眼里也是股发狠劲儿,耳朵血肉模糊,血迹顺着脖颈往下滴,人却跟没有痛觉一样。
“田小姐,你把衣服裹紧。”
他知道以前霍霆没什么在意的事,现在遇到危险竟然想的是田馨决不能暴露。
她要是一露脸,霍霆就有了软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