去,问他在东京过得如何,有交到什么朋友,本来说是要来的竹田同学有没有照片可看……
他一一应付过去,没再问父亲的事。
他父亲不是喜欢主动求变的人,常常将“眼下还说得过去。”之类的话挂在嘴边。
饭后,母亲骑上车前有一只圆头灯的电动车,载他骑出小镇,穿过田间小道,钻进山里。
山中有一处竹林环绕的墓地,像什么名门望族一样整齐有序地立着一块块墓碑,只是行间杂草丛生,实在荒芜,碑石也都是山中取材的普通石头,由送行的后辈刻的字。
他跟着母亲祭拜祖先,祭上糯米糕点,用黄瓜茄子和竹签做成的精灵马接祖父回家。
有些喧嚣的风吹过竹林,摇动竹叶,簌簌作响。
回家前,钻进果林摘了些苹果和梨子,装满竹篮,一同带了回去。
没有套果袋的梨外皮青黄,果肉清脆,汁水甘甜,只是点花梳果时要比供卖商品梨的那些树更狠心些,少留许多果子。
套着果袋、作为商品卖出去的那些梨树一概是鸟取有名的品种,成熟得更晚些,要等到早秋。
午饭时,母亲把梨削皮切块,同苹果、黄瓜和一些坚果一起淋上油醋汁拌了一盆沙拉。爽口解腻,极适合在吃烤肉或火锅的时候来上几口——于是他便又想起了竹田……
下午,母亲去买了瓶白葡萄酒,在家里做糖渍梨,他无所事事地走出家门,漫无目的地在镇上闲逛起来。
这座小镇实在要说规模,还是会比一般的村庄大些。
有杂货铺,有旅店和浴场,有门诊和面包店,还有几家提供饭菜的居酒屋和饭馆,每天固定时间会有列车穿过没有任何护栏的铁轨,在小镇边只有一座屋棚和两张长椅的车站停靠。
特别是秋冬季,多少会有旅客来游山玩水。因此不论是旅店、浴场还是杂货铺居酒屋,都处在“眼下还说得过去”的状态,能够维持生活。
镇上青年很少,街道上见到的多是像他父母相似年级的中年夫妇,或是头发花白的老人。
偶尔能看到尚未上小学的孩子,在偏僻的街道跳格子,扛着竹竿或捕网前往河边。
他小时也有同龄的孩子拉他一同做游戏玩水,在杂货铺买泡泡糖一类的零食。同零食摆在一起的还有一种味道极甜的饮料,很受他们欢迎。
他坐在小河桥沿,望着河流的方向,注视着下午唯一一班列车横穿过河流上的铁轨桥,靠近过来,停靠片刻,又咣咣铛铛地缓缓离开。
刚刚看过一眼Line,发送给竹田的消息仍是未读状态。
一首一发一内一容一在一一一看!
“初哥!”有个五六岁的女孩认出了他,一路跑着从背后扑来,差点把他撞进河里,用脸蛋在他身上一顿乱蹭,“好久没见面啦!绘里姐暑假天天都说想你。”
“想让我去浴场帮忙?”他不得已从桥沿翻过来,按住女孩肩膀,以免她不小心掉下水去。
女孩和她口中的绘里都是浴场家收养的孩子。绘里国中毕业后就在浴场帮忙,没再上学了。
“不知道~~但绘里姐总念叨你去浴场泡澡的话会把衣服迭好放在格子里,有些家伙把衣服丢得到处都是。”女孩眨着眼睛,吐字清晰,语气真诚。
“……还有吗?”
绘里一概只负责女汤,是怎么知道他会迭衣服的?
“还有说你去了东京上学,是最繁华的大城市,读的是很厉害的全国重点高中。”女孩说,“咱也想去东京上学!听绘里姐的话好好读书。”
“嗯……”他拍了拍女孩的脑袋,把手伸进裤袋,用积分买了几颗牛奶糖,塞到女孩手里,忽悠道,“在东京买的糖,记得给绘里姐留一颗。”
“好——!”女孩眼睛闪着光亮,雀跃着点头回应,牛奶糖一样甜的笑起来。
他看着女孩把牛奶糖藏进吊带裤内侧缝着的口袋里,朝着其他同龄的孩子奔去。
耳边由远及近地响起带着行李箱轮滚动的脚步声。
踩过草叶,踩过石子路,在桥边停了下来。
“在等我?”
熟悉的嗓音顺着风声吹拂过来。
他回过头,穿着白裙的少女俏立在桥前,抬手撩起被风吹乱的发丝,似笑非笑地向他看来。
“只是巧合……”他一阵愣神,摇了摇头,“什么都不说,我又哪里知道什么时候你会来?”
“今天上午从东京飞往鸟取的飞机只有一班。”
“那也是巧合。”
“那就当是巧合吧。”
……
……
天野拎着一件尺寸小巧的行李箱,只足够装下一些必需日用品和换洗衣物,至多再加上一台办公用的笔记本。连空运的额定尺寸都没有完全利用。
身后还背着他对长度和形状再熟悉不过的乐器盒,里面大概是装着小号。
即使是从东京来鸟取远游,都不忘带上乐器。如此认真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