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她是我妈妈。”
在剧痛下,闲三清晰地听到了这句话。
他颤抖地捧着自己残破的手腕,脸上的神情扭曲,转头看过去。
额头上的冷汗混合着血液流进眼睛里,他分不清什么是什么,只知道蜇眼睛。
定了定神,忍着那撕心裂肺的痛觉,他看向女孩手中的照片。
他已经分不清楚原来的色调是怎样的,在他的感知中,那张照片上仿佛被笼罩了一层红色的纱,朦朦胧胧的,将女人明媚的笑容染上鲜红。
但他还是认出来了,这张很有辨识度、今天上午才在照片上看过的脸。
他脸上的表情蓦然收紧,动了动唇,从牙关里挤出一个字。
“郁……”
他记得,他记得这个人。
在一个多小时前,他和路家二少谈话之前,他还让手下的人去找执行任务的那五人踪迹。
从京城来的落魄豪门夫人,又手无缚鸡之力,侮辱她并拍下照片,几乎是没有任何难度的任务,那五人平日里会来事,他才把这个活交给他们。
但就是这样没有难度的任务,做起来时却状况频出。
五个小时前,他们通过那部特殊的手机联系他,让他派人过去把团伙中的老四给接回来送进医院。
那也成了他最后一次和这五个人联系。
或许是受了伤头脑清醒,在看到这张照片的同时,他立刻就意识到了。
眼前这个女孩既然能找到他,说明那五个绝对是出了事!
他的心猛然一颤,面容扭曲又狰狞,抬头朝她看去。
或许是情绪激动,或者失血过多的原因,他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,面前的一切都在旋转。
天旋地转间,暴力又冷寂的女孩小心收起了照片,如霜雪冰冷的声音平直。
“你要从她身上挣钱,我就砸烂你的脑袋。”
闲三身体颤抖,脸色愈发扭曲,几近昏厥。
他像从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,身上滔天的恨意能把人拉下黄泉。
但女孩不怕。
她也是鬼,比他还要恶。
黄泉镇不住她。
如果有恶鬼动了她的妈妈,她会杀进去,把黄泉踩在脚下。
她用稚嫩冷清的声线轻轻地问,“记住了吗。”
奄奄一息的男人蜷在实木椅上,捂着头,狼狈又艰难地说,“记、记住了……”
他狰狞又鲜红的眼睛从指缝里看出来,死死看着这个女孩,仿佛要将她的容貌刻进心里。
他恨。
他心想,记你妈的。
有一天,他会剥了这个贱人的皮,生啖其肉,将她的骨头丢去喂狗。
女孩动作顿了片刻,那双血色双眸再度暗下去几分。
她身体后退,而后弯腰捡起了掉在地上的血蟾,握在手里。
在闲三松一口气的时候,突然毫无征兆地重重砸在他头上。
撕心裂肺的叫声响起,她面无表情地垂下眼睫,雪肌上又溅落几滴血。
精致的、诡异的、姝艳的,穿着层叠华丽洋裙的绝色小姑娘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。
“记住了吗。”
闲三颤抖的幅度更大,他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手,捂着自己被砸的地方,声音哆嗦着。
“记、住了。”
话落,女孩拎着血蟾,一声不吭地砸过来。
他用手去挡,手指被砸得扭曲。
还是同样的语气,同样的问题,“记住了吗。”
“记、住……”
他记住了。
这次是真的。
再打下去他就要死了。
晕厥的最后一秒,他听到了重物落地的声音,那刻他心里竟然是觉得庆幸的。
他活下来了。
从另一个恶魔的手里。